伊25大洋战记(4)

发布时间:2025-10-28 06:03  浏览量:14

可惜错过了重巡

3月12日下午1点半,潜艇在距离海岸5海里的水下潜航时,声呐员捕捉到了舰船螺旋桨的噪音。与此同时,还能听到敌舰主动声纳发出的砰砰声。这说明敌人很可能已经察觉附近有潜艇存在。声纳员立即向司令塔报告:“有敌舰主动声纳探测中!”各就各位的口令声随即响起,全体人员迅速就位。“什么?什么?终于要发动攻击了,等得太久了。”全体人员摩拳擦掌等待着战斗的来临。也许从昨晚开始,敌舰便已经察觉到我艇的存在,并企图追踪我们。艇长和大副都来到了声纳室,倾听了一会后,“好像还是被发现了呀。”一边嘀咕着,一边急忙登上了司令塔。“鱼雷准备!数量6枚!”艇长下达了齐射准备号令。终于到了这种时刻,这是一种让6枚鱼雷在水下乱窜,从而让敌舰声纳员紧张并且混淆被动声纳的侦听,然后在此期间让潜艇迅速摆脱追踪逃跑的战法。(这种战法虽第一次听说,但是从理论上完全可行。浪费6枚鱼雷活命真是太值得了)此刻,每隔4秒就能听到敌舰主动声纳探测脉冲声,强度2级。说明敌舰已经完全抓住了我艇。现在可以清楚地听到脉冲声逐渐变大,敌舰正快速接近中。“敌舰马上就将越过我艇头顶。”声纳员的声音传来。“敌舰已经接近到了400~500米,好像正以全速通过我艇正上方。”潜艇紧急转向,将艇尾对准敌舰主动声纳脉冲方向,利用艇尾螺旋桨的噪音干涉主动声纳的高频脉冲。一来可以让主动声纳发射的脉冲发生畸变,二来可以让艇体变成探测盲区,无法产生有效回声。(二战时搜潜,一般先用被动声纳大致确定潜艇的方位,然后根据目标声信号强度逐渐接近到主动声纳脉冲作用距离后,就开启主动探测模式,此时被动声纳在主动声纳搜索区间完全无效。实际上也就是说开始准确定位并实施攻潜时,水面舰艇只能依靠主动声纳,被动声纳完全无用。这就是二战时潜艇能够摆脱水面舰艇主动声纳探测的一个绝招,利用的是机械波的干涉和叠加原理。主动声纳好比手电筒,脉冲强度高,但是照射区间狭窄,潜艇高速摆脱这个区间再进入敌舰的反航向实施静音航行,就有机会和水面舰艇继续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否则连机会都没有。虽然不知道现代反潜攻防是否有变化,二战时就是斗智斗勇,艇长越机智勇敢,潜艇水下机动性越强,活命的机会就越大。所以像鬼子那种动辄2000多吨以上的潜艇,水下机动性是远不如德军潜艇的,因此多半是被击沉的命运。)此外,由于敌舰高速通过头顶,主动声纳发射的高频脉冲被它自身的噪音和潜艇的螺旋桨噪声所掩盖,也无法收到探测回声,敌舰急忙调整发射器的探测方向重新开始探测,由于不再有针对性,因此,我艇听到的脉冲声开始变得忽高忽低。但是,敌舰脉冲很快重新接触我艇。轰隆声在头顶响起,其声就像在道口等火车通过时感受到的地动声一样。

“通过舰底!”,在声纳员报告的同时,听到“咚、咚、咚、”的声音传来,声纳员接着报告:“深弹来袭!”。几秒钟后,头顶和脚下都发生了轰隆隆的爆炸声,艇内灯光骤灭,没被固定的物品到处乱飞,人都被震的跳起。在等待下一波攻击到来前,艇内鸦雀无声,黑暗中只有夜光表的数字指针泛着蓝白色的光。听到下一波深弹入水的声音就意味着死亡。此刻,我耳朵也被震的什么也听不见。

“声纳!敌舰没掉头吧?”艇长问道。

“耳朵嗡嗡响,听不了。”声纳员回应道。

处于潜航中的潜艇如果战沉,可以说的上是一种默默无闻的死亡方式,毫无华丽壮烈之美,还不如像飞行员一样在空中化作碎片,血洒蓝天来的凄美壮绝而令人羡慕。

不久,声纳员终于恢复了听力,重新抓住了声源。此刻,敌舰螺旋桨的声音已经离得很远,探测脉冲声也听不到了。如果敌舰再次攻击的航向和现在一样的话,那么他们还是能准确地捕捉到我们,所以我们只有拼死一搏。那时,我们最后的希望就是齐射6枚鱼雷,使敌舰声纳被乱窜的鱼雷噪声吸引,而我艇则反向往大陆方向逃逸。另外,绝对不能升起潜望镜观察,而只能通过声纳员的水下监听等待着对手的攻击。这真是个极其痛苦的过程。幸运的是,下一次攻击最终没有到来。不知道敌舰是误认为完全击沉了我艇,还是从一开始就不太清楚我艇具体位置,只是误打误撞碰巧在我们头顶投下了深弹。这实在令人惊讶。尽管如此,我艇还是小心翼翼地向着陆地方向潜航而去。虽然6枚鱼雷已经全部在发射管内注水,但是全体艇员没有一人抱怨,大概都在庆幸自己能活下来吧。(鱼雷在管内注水即意味着鱼雷自身内部机电装置使用的蓄电池被激活开始工作,如果长时间不发射出去,那么鱼雷温度就会升高,到极限值就会在管内发生爆炸。)

晚上,潜艇乘着夜色浮起,重新进入外海。鱼雷兵立即开始处理已经浸泡在海水里的鱼雷,这过程相当麻烦。

“真是可恨啊,一直在被动挨打!”鱼雷兵边作业边愤恨道。即使是对大型舰船有绝对优势的潜艇,在向吃水浅的驱逐舰、鱼雷艇发射鱼雷时也很难命中,只有逃跑一途。此刻,水手长相沢连满身油污和汗水和取出的鱼雷在一起。

“去抽根烟吧,舰桥上空着呢。”大副说道。

“嗯。”水手长一边应道,一边稍做了下休息,但还是没有去。哈哈,香烟已经没了哦。水手长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压扁了的香烟,然后像平时一样笑着朝香烟敬了个礼。这真让人觉得可怜。平日里是一身傲骨,无论在面对同事或者上级时都能毫不妥协地坚持正确见解的男人在面对一根香烟时却能立正敬礼。

晚上11点半,借助着弦月的亮光组装好后,潜艇从奥克兰以北海上的一座死火山岛的阴影下弹射了侦察机。海面非常安静,只有轻微的波动。过了1小时左右,看见了一盏白灯。侦察机还没有回来。

“那白灯是啥?仔细看看!视敌情发起水面攻击!”艇长下令道。炮手们兴高采烈地开始为140毫米甲板炮做射击前的准备工作。与此同时,鱼雷攻击准备工作也已就绪。尽管做好了一切必要措施,但是侦察机怎么样了呢?大家很着急。如果目标是巡逻舰艇的话,那么只能放弃飞机了。此刻,了望员们的双眼像要吃了那盏白灯一样,全部注意力都在上面,努力辩识着。双方距离在逐渐缩短。不过,敌人好像没有发现我艇,突然改变了航向渐渐远去。在我们看到它改变航向后船体横过来的样子,才发现它是1艘小型商船,于是大家长舒了一口气。不久,侦察机平安返回。侦察结果是,奥克兰港内现泊有商船4艘,没有任何军舰。

由于对奥克兰港的侦察任务已经结束,所以接下来如果再发现任何目标,我们都要毫不留情地予以击沉。

次日上午10点15分,我艇左舷10度,透过薄雾在深蓝色的水天线上发现了1艘商船的桅杆。其烟囱呈黑色,舰桥、主桅涂着铁红色伪装的2万吨级大型运兵船。潜艇立刻向左变更航向,跟在敌船后方并使其烟囱和主桅保持在一条直线上,从而准确测定敌船航向。经确认,敌船正以140度向南航行,我艇遂以18节的航速从其左舷平行追击。然而,敌船好像突然变更了航向,于是又重新测定。最终我艇在保持目视接触的前提下在其左舷展开隐蔽追击。敌船好像仍然未注意到我艇,正悠闲地以130度航向南进。由于敌船速度很快,无法进行水下攻击。所以除了在白天从水面上隐蔽跟踪,待夜晚来临时全速前出到敌船前方攻击外,别无他法。

下午4点半,太阳眼看就要下山了,大海在夕阳的映照下变成蓝紫色的时候,艇长发出了“各就各位!”的号令,全员做好了雷击战的准备。不久,天空出现了浮云,遮住了月亮,星星也藏起来了,黑夜来临。此刻的能见度只能达到勉强分辨出水天线和云层边界的程度。由于只要将视线从敌船上离开1秒钟就有可能丢失目标,所以我将双眼始终死死地贴在望远镜的目镜上。眼睛很快开始酸痛。此时,艇内一切准备就绪,在静静地等待着。我稍微将双眼挪开了点距离。糟糕!只一瞬间,目标就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我急忙拼命搜寻,但是一无所获。直到20分钟后,我才再次发现了敌船尾部的舷窗里露出的灯光。这次我不会再弄丢了。

“前置角0度,方位左舷80度,距离1500米!”将艇首对准敌船侧面后,开始减速。而此刻敌船仍然毫无察觉沿着原来的航向前进。了望员目不转睛地盯着目标,咽着口水。

“预备——放!”随着艇长一声令下,鱼雷从发射管中射出,只在潜艇里留下了很大的震动。出于对艇长的瞄准报有绝对的信心,我相信一定能全部命中,现在就等着爆炸的声音传来。10秒、20秒,却什么也没听到。一动不动地把脸贴在舰桥舷窗玻璃上的艇长似乎有些失望的自言自语道:“不会吧?”。“好像没中啊!”小田司令官也有点失望地说道。“哈哈哈,太好了!不过,真奇怪。”艇长爽快地笑道。随即下令潜艇向右转,变更航向,准备再次占领射击阵位,正当艇首对准敌船正横位置发射5号、6号发射管内鱼雷时,从敌船方向发出“砰、砰、砰”三声,伴随着三次闪光,随后传来爆炸的轰鸣声。是敌船炮击。鱼雷发射后约4分钟,潜艇开始准备潜航,向左转向,规避炮击。在确认安全后,又持续搜索了20多分钟左右,但是最终未能再次发现敌船。

为什么没有命中呢?经过大家分析和讨论,最终发现是鱼雷射击方位盘的误差所致,据说向左偏差4度。方位盘手不仅浪费了2枚重要的鱼雷,还浪费了大家一天追击的辛苦,军官以下全都垂头丧气,一个劲的道歉,但是艇长什么也没说,反而摆出一副是我技术不好的表情。

3月15日,我艇取360度航向,开始北上。再次渐渐接近赤道,海面依旧风平浪静,天气晴朗,气温从春天慢慢又变成了夏天。偶尔出现的积雨云像在天空中点缀的几朵棉花,真是令人愉快的航行。这一带海域常有鲸鱼出没。我看到它们中有的在悠闲地喷着水柱,有的带着孩子时沉时浮。当看不到鲸鱼时,又见一大群性情急躁的海豚排着队在海面欢快地跳跃着前进,看起来就像田径里的跨栏比赛一样。

第2天上午9点半,我艇了望发现右舷30度水天线上有1艘正在北上的重巡洋舰和1艘2万吨级的运兵船。随着“两车停机!”,“紧急下潜!”的号令下达,潜艇在不到1分钟内就完全潜入了水下。

“声纳注意监听!”,“鱼雷发射准备!”,“使用6枚鱼雷!”,“目标敌重巡和大型运兵船!”,艇长的命令声接踵而至。

“啊!重巡!这才是大奖!”艇员们边吆喝着,边扎紧了白头巾,争先恐后地各就各位。艇长也冒死升起了潜望镜,他的双手由于兴奋,微微地颤抖着。

然而,到了10点半,敌人好像发现了我艇,急转弯掉头而去。“啊!”我们发觉时已经晚了。敌编队全速逃逸,很快就从水天线上消失了。和水面舰艇相比,速度低的潜艇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拼尽全力,也无济于事。

“等待发射!”,“解除发射准备!”大家本来因碰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而高兴,现在又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失望不已。

“上浮,侦察机弹射准备!”艇长下达了新的号令。真是干劲十足啊!到底还是要碰运气试试。很快,机库被打开了,将侦察机组装了起来。虽然海面浪有点大,但却不影响弹射准备。从上浮到起飞花了30分钟。侦察机朝着重巡消失的水天线方向飞去,潜艇保持在原位准备随时回收作业,艇员们边对空警戒边等待着侦察机的报告。因为说不定会有从重巡出发的水上飞机前来攻击,所以机关炮手就位。此刻,茫茫大海,无边无际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在经过了约40分钟的追赶后仍未发现先前的重巡,侦察机一无所获的回来了。

无奈,我艇只能继续北上。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潜航中的潜艇的内部温度高达40多℃,简直像在蒸桑拿。我们决定去侦察世界上香蕉最好吃的产地斐济群岛的苏瓦港。凌晨0点30分做航空侦察准备,1小时后飞机起飞。在飞机返回的途中,天开始亮了。因为是距离海岸2海里的地方,所以可以清晰地看见被深色线条点缀的山野的草木,甚至连山体都好似触手可及。真是清爽美丽的清晨啊,几乎让人难以想起正在进行随时面临生死的侦察之旅。等到侦察机终于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回收过程中如果被敌人发现的话,那就等着下辈子投胎吧。大家心急如焚,大副都过来帮忙分解侦察机。好在一切顺利。不久,潜艇以18节的航速奔赴下一个侦察目标——萨摩亚群岛。苏瓦港的侦察结果是,巡洋舰1艘,商船4艘,其他小型船舶若干在泊。侦察员奥田后来回忆,这次侦察飞行差点被敌人发现。大概是因为在凌晨听到发动机的音爆声,觉得不正常,产生了怀疑吧。还用探照灯搜索了天空。虽然判断可能被发现了,但是从对方发出的有规律的闪烁灯光来看,应该是敌人的识别信号,所以飞行员藤田马上反应过来了,朝对方回复了荒唐的应答信号。在连续发射了几遍后,对方误认为是应答信号,随即关闭了探照灯。这样看来,这里实际上非常危险。如果侦察机在被探照灯照射的同时掉头的话,敌人一定会派出飞机追击。如果这样,那么无论如何也无法进行回收作业,不仅飞机和飞行员都必死无疑,弄不好潜艇也会遭到轰炸,永远沉到斐济海底。这让我深深地感到利用潜艇搭载飞机进行航空侦察,简直就是在拿生命当儿戏。

随着周围的海水温度逐渐升高,艇内越来越热。因此,除了潜航值班人员外,其他人都关掉了灯,在铺位上休息。因为热的实在受不了,我想爬起来光着身子躺到凉一点的桌子上,但在下地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睡在下面的人。

“谁啊?你这家伙踩到我肚子了!”。毕竟周围漆黑一片,让人无法判断。到了该我去替换声纳值班人员的时间了。来到这个为了完善隔音效果而封闭起来的声纳室内,我感到更热了。头都有点晕乎乎的。清水一水正在监听。他全身汗流浃背地盘腿坐在园椅子上,用手不停擦拭着接收器上的汗水,拼命地听着。

“喂!辛苦了,换班了!”我从后面拍了拍清水的肩膀,他吓了一跳,用裤子挡住了下身。

由于一直北上,我们已经脱离了敌机的巡逻半径,因此转入水面航行。天气一直很晴朗,也许是因为逆风的缘故,潜艇晃动的厉害。刚在艇内“蒸桑拿”时差点透不过气,现在又被风浪蹂躏,真让人受不了。总之我简直是疲劳至极。

云层开始显现。下午5点,太阳落山后下起了小雨。不久,被称作四月天才有的细细的弯月开始在云层中若隐若现。7晚上7点左右,东边的天际挂着一轮像是拿着白狐的尾巴一笔而就的大大的白色圆圈。

“太少见了!夜晚的彩虹说的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小田司令官告诉我。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这种出现在夜空中的不可思议的自然现象。但此刻我却总觉得脊背发凉。田上艇长也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观。估计除了司令官以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吧?这一切只持续了5分钟左右,然后一下子就突然消失了,但是对我来说就像做梦一样。

3月22日凌晨1点45分,在艇尾120度附近,远处水天线的云隙间发现了敌人的巡洋舰。我艇立即紧急下潜,升起潜望镜观察,但是敌舰已经没了踪影,好像早知道有我们存在似的,迅速逃走了。

终于到了对萨摩亚群岛的帕果帕果进行航空侦察的起飞地点。侦察机弹射后,我艇潜航悄悄进入港内,用潜望镜侦察。港内1艘军舰也没有,而且连像样的军事设施都没有。

航向306度,我艇开始撤离该地,可能是差不多快进入我方的巡逻半径了,所以我总感觉到浑身充满力量,但是据说离特鲁克岛还有1200海里。再加把劲。我们重新挂起了军旗,又画上了伊25艇名和日之丸标识。不久就跨过了赤道,原以为再也不会踩上这条赤道,结果完成了侦察澳大利亚的重任,现在再次跨越了赤道,真是让我感慨万千。

赤道附近总是常年无风,像千年沼泽一样淤塞着,感觉像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吸入了深深的海底。因为已经不用再担心敌人的追踪,所以获准向海里倾倒艇内的污水和垃圾。虽然已经尽可能地粉碎成细小的样子再扔,但是它们怎么也沉不下去。

回到艇内,我开始整理内务,掸去毛毯上的灰尘,为入港之日提前做准备工作。

3月29日黎明前海面非常平静,但是前方乌云密布,天空中没有一丝风。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吧。突然,伴随着轰隆一声,天空中刮起了时速达20米的大风,暴风雨瞬间而至。大约20分钟后,天空再次变得晴朗,先前的一切就像不曾发生,火辣辣的太阳照射下来。

明天终于要进入特鲁克港了。下午,军医做了预防梅毒的发言。虽然平时是个风趣的人,但是一说到专业问题,就不得不佩服他的权威了。由于特鲁克岛上的很多原住民都有梅毒,所以预先教我们预防措施和一般常识。听说他是妇产科专业的,对这些很熟悉,但是潜艇里没有产妇,平时完全不用像在医院一样手忙脚乱。

第2天上午刚过6点,远远地看到了特鲁克岛上特罗蒙山的影子。特鲁克岛水道入口处有珊瑚礁和防止潜艇潜入的防潜设施,所以首次进港的舰船无法单独进入,必须由巡逻艇在前面引导带路。

伊25澳大利亚和南太平洋侦察之旅

​回国探亲

我艇在巡逻艇的引导下进入港内后,马上停靠在特务舰“隐户”号的侧舷补充燃料。期间,艇员们获准离艇,这下可以给自身彻底大扫除了。虽然这都是例行操作,但每次都会让大家有重生的感觉。

给油舰“隐户”号

小贴士:标准排水量14050吨,长138.7米,宽17.9米,吃水8.1米,立式3缸3胀往复式蒸汽机,单轴推进,3750马力,最大航速12节,装备2门140毫米舰炮,1923年3月12日建成,1944年11月13日在马尼拉遭空袭沉没。

1937年我参加远洋航海实习时来过这里,和当年一样没有什么变化的只有岛上的山和礁盘里的海水。小学时代的课本里有着《特鲁克岛的来信》一文。孩子们都能希望能去一次这个梦幻之岛,常夏之岛。现在我是第2次来到了这里。茂密的椰子林,翩翩飞舞的白色海鸥,这一切都向我们展现出一副热带地区风情的画卷,但如果将目光转向港内,就会马上回到激烈战争的现实中来。港口里经历了激战后侥幸生还的军舰,弹痕累累,露出的红锈像一大块流淌的鲜血一样。飞机不停的飞来飞去,在天空盘旋。

主计员上岸立刻去了基地第4防卫队,为潜艇补充蔬菜、鱼、肉类等物资。回来后,就精心准备了午饭。大家在开心愉悦的气氛中品尝着由土豆、茄子、黄瓜等蔬菜制作的精美菜肴。

“真香啊!”炮术长称赞道。

“今天不管是荷兰豆,还是茄子、大葱,都要大快朵颐哦,请吃饱为止。”,吉田主计长抓住食欲旺盛,经常偷偷溜进厨房偷吃的大块头炮术长说。

“哈哈哈,我已经吃不下了。”炮术长回答道。

脱水味噌冲不出真正的味噌汤味。真正的汤里有豌豆和青菜叶。只有活着才能享受到这些美味佳肴,这让我深深地感到不能枉送性命。

下午3点,我艇再次在巡逻艇的引导下出港,航向315度,离开了绿色的特鲁克岛这个戒备森严,连敌人都不敢轻易靠近的海上要塞。大家打起精神向着令人思恋的横须贺一路而去,预计在4月5日回到本土。

故土在时刻接近。但是,气温也在渐渐下降,海浪也汹涌起来。此刻,仍然不可以掉以轻心。虽然几乎不用担心敌机空袭,但是和敌潜艇随时都可能发生遭遇。在投入东京湾的怀抱之前,是绝对不可能放松懈怠的。

潜艇进行了久违了的大扫除,艇内的垃圾也全部被扔掉了。大家顿时感到神清气爽。入夜,我给父亲和弟弟写了信。虽然也想给上村先生去信,但是实在想不出写些啥,自然写不出满意的文章,于是就放弃了。

今天是神武天皇的诞辰日。上午8点45分,全员在艇内和舰桥上原地向皇宫方向举行了遥拜和祈祷仪式。结束后,整个上午在明媚的春光中,对临时搭载在甲板上的交通艇进行了维修保养。中午允许饮酒。出海的情况下,即便是庆祝节日,也是禁止饮酒的,但是如今已经到了离横须贺只有300海里的地方了,所以可以举杯庆祝了。

“明天一大早就应该能看到日本海岸上的群山了!”耳边传来了航海长的声音。

4月4日凌晨4点45分,右舷30度艇首附近的霞光中,连绵起伏的房总半岛上的群山像梦境一样呈现在我眼前。思恋,此刻我的内心充满了思恋。本以为会先看见本州岛,结果比房总半岛晚20分钟才出现。

“喂,可以看到山了!”这声音迅速传遍了艇内的每个角落。如果出海5个月的话,谁都会有相同的感受。

“ 给我看看,让俺也看看!”人们争先恐后地爬上舰桥。

此刻,航海长正忙着用六分仪测量天体以再次确定艇位。

从朝霞里升起的红彤彤的太阳光照射着春季波澜不兴的大海。在海面上留下直线航迹的伊25号径直朝母港驶去。

虽然目前还看不见富士山,但是频繁出入港口的大小舰船在这蓝天下,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却清晰可见。

军旗猎猎,全体艇员聚集在甲板上一边和出入港的舰船互相发出“祝武运长久和一路平安!”以及“辛苦了!”之类的旗语信号,一边和它们交会而过。

“预计上午10点进港!”航海长向艇长报告道。

终于要进港了。潜艇开始减速,像被猛地吸入了由三浦半岛和房总半岛环抱的东京湾。为了在进港前放飞舰载机,随即开始了组装工作,但中途由于故障而中止,使得比预定时间差了1个小时才停靠码头。

“呀!樱花开了。樱花!樱花!”众人纷纷叫道。

在港各舰船全员行登舷礼,手里挥舞着帽子庆祝我艇顺利回到母港,并用悬挂旗帜和手旗打出“祝贺贵艇平安回港!”,“祝贺获得赫赫战功!”等表示欢迎的信号。我艇全员登上甲板行答谢礼。

第2天上午11点45分,上岸。我首先去参拜了镰仓八幡宫,以答谢菩萨保佑,同时祈祷武运长久。返回时,我见到了同期生吉田。据说他现在水电学校就职,非常羡慕我这种能在最前线服役的人,还说也要为了能去海军服役要多运动。傍晚,我去了坂本町姐姐家告诉她我平安归来。虽然出发的时候没有告诉她去哪里,但是现在可以在许可的范围内和她详细地说说我过去5个月来的情况。当天由于太晚了,我就在姐姐家住了一夜。夜里刮起了暴风雨。好容易盛开的樱花也会随之凋谢吧。

清晨,我回到艇上才发现,昨夜的暴风雨将艇载交通艇冲走了,引起了大家的喧哗。随即派出了搜索人员,最后得知被风吹到了港务部,让其收容了,但是因此一上午啥事也干不了。从中午开始,右舷的值班人员获准外出休假32小时。艇内一下变得静悄悄一副毫无戒备的样子。晚上我在艇上釣竹荚鱼,收获了4条小鱼。

今天是佛祖释迦牟尼的诞辰日。虽然每天我都很忙,比如制作故障修理申请表和搭载物资的申请书等,但是从下午开始要外出休假,所以去了车站。距离1点45分发车时间还有5分钟,急忙在车站前的土特产店买了些土特产,在店员匆匆忙忙包装完后,拖着走向了站台。

我一边享受着窗外的风光,一边顺着回忆的思路做着笔记。即便是笔记,也害怕泄漏军事机密,所以在重要的地方用○代替。反正我也写不出深刻的文章来,所以也不会给旁人看。只是,如果能活到胜利那一天,用这空闲的时间陆续记录下真实的战争,将来也能成为美好的回忆。

我从上野车站搭乘常磐线,在水户站换乘水郡线。乡下的哥哥来水户站接我了。身着乡土防卫团制服的哥哥在车里也坐立不安地说道:“你去夏威夷了吗?还好吧?”。到处都能看到我熟悉的面孔。大家都凑过来,让我说下夏威夷海战的情况,所以在我讲述不涉及机密的话题的过程中,开起来慢得像走路一样的火车也抵达了大子站。黄昏时的田园风光显得格外美丽。此时周围扎着篱笆的家家户户都升起了做晚饭的炊烟,村子里轻轻地播放着孩子们爱唱的爱马进行曲的旋律。

假期总是让人开心,但从没像现在一样高兴。想着对父母尽最后的孝道。现在的我无法报答23年的养育之恩,即使被水淹死,只要能为帝国存续尽一份力,我也丝毫不会后悔,想必父母也会满意的。

乡下的房子光线昏暗,几十坪的屋子只有2盏40瓦的电灯照明。从那微弱的灯光里传来了父亲的声音:“嗯,是你回来了吗?和美国开战后,暂时没有你的消息,所以都很担心。”

母亲一边做着晚饭,一边在旁不断搭话:“没有受伤吧?死了很多的人吧?还要再走吗?能在家待几天啊?”。她因我回家而喜悦的同时,已经在做下一次离别的心理准备了。

我一边听着门外田野里喧闹的蛙鸣声,一边和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尽情地聊着有关花的话题。村里的孩子们也从家里聚集到此,非常热闹。当听到母亲每天都赤着脚在黑暗中去神社参拜为我祈祷时,不由得深深地感激她老人家。我参军时,最高兴的也是母亲。我以优异成绩从吴市军校毕业时,也是她特地赶来看望我。虽说这都是些家事,但为了她,我们也要赢得战争让她放心。

第2天,我整理了小时候的各种各样的东西,也许下次真的就回不来了,所以进行了彻底的收拾。下午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家。临别时给了母亲45元,弟弟30元,还给了在横须贺的外甥美喜男学费50元,又去看了牙医,出来后钱包空空如也。因为没其他办法,只得向姐姐临时借了零花钱,但如果就这样留下债务死掉的话那就非常抱歉了,因此我把邮局的存折和印章留给她代管。

由于下一次作战命令尚未确定,因此在等待期间,上级让我去热海疗养。虽然我很高兴,但是有点泄气。从姐姐那里拿回了存折后取用了些零花钱。

那是5天快乐的假期。下榻的旅馆是一个叫做凤龟庄的好地方,有4层楼高,用白色石灰岩建造。因为是海军首次来疗养,所以我受到了旅馆方和镇上人们的热烈欢迎。被人们称作“乘坐潜艇的海军先生”是一种让人尴尬的待遇。捉迷藏、潜水,在浴室里像孩子一样大吵大闹,穿着崭新的宽袖锦袍坐在蓝色的榻榻米上时,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正在前线浴血奋战的人。

宴会从傍晚开始,大厅里40个人站成一排。因为全部是帅气的男人,所以我都仔细看了看。同行的军医长也发出由衷的感慨:“嚯,真不是盖的,虽说战争不一定输,至少在美男大赛中是不会输的哦!”。宴会上的酒水除了有海军大臣、横须贺镇守府司令官赠送的外,还有热海市市长以及市志愿者捐赠的,多到喝不完。艺妓们也来了很多。大家痛饮美酒,醉醺醺地唱啊跳啊,好不热闹。那晚喝得烂醉的人也很多。我弄感冒了,还发了烧,所以没有出门,连别人的被子都拿来盖在了自己身上。这可能是因为之前生活在潜艇这样潮湿的环境中,突然呼吸到了陆地上干燥的空气,又因泡澡和饮酒的关系,损害了呼吸道吧。我之前也因得了肺炎住过院,所以得十分小心,不要弄的复发。现在除了咳嗽,还有点发烧。正当我听着外面预科生训练的歌声发呆时,井筒和中村走了进来。

“喂,怎么了?打起精神来!”,“感冒?这哪像潜艇兵啊,出去溜一圈就好了。走吧,走吧!”。二人聒噪道。我求他们今晚放过我,随即钻进了被窝。

“好吧,那你乖乖睡觉吧。”说着二人就走出去了。之后,我就这样躺着朝他们的方向一边挥手,一边说“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平安回艇的!”。不过那晚他们二人最后也没有回来。

我吃了药,又睡了2天,感觉好多了。打算和饭岛炮术长等5人去箱根爬山,让他们准备了便当和寿司。

“冈村先生,这不行啊!”女佣担心的说道。但是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虽说是战争时期,但游客依然很多,从热海出发绕十国岬的公共汽车人满为患,根本坐不上。于是决定从小田原坐登山缆车前去。一路游览了强罗、元箱根、芦湖,傍晚6点左右回到了旅馆。当我看到公共汽车烧的是木炭时,再次体会到了战争的激烈,这让我深感无奈。中途,一碰到坡道,车子就爬不上去了。“老人请上车!”随着司机的声音,大家一起下车去后面推。连漂亮的小姐也跺着脚在用力推。大家一起喊着“嗨哟!嗨哟!”的号子向上推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

假期结束,离开旅馆之前,女佣临别时还递给我一包土特产。因为之前从没有从年轻女生那里收到礼物的经历,所以我很害羞,拿过来一把就塞进了口袋。

在车里听到了“东京正遭到美机空袭!”的声音。我心想,不会吧,怎么会有那种蠢话?正当我生气要追究他们散布无聊的谣言时,内部广播证实了这一事实。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作为应对我们的奇袭,敌人也许也做了相应对策,对我们进行了出乎意料的打击,尽管如此,这竟然打破了本土固若金汤的防御,就算是敌人所为,也够令人吃惊的了。好吧,那就让我们抓住那个航母战斗群一举歼灭它吧。那一刻,我们斗志昂扬。

车里的人们被不安和疑惑的想法所驱使,向作为海军军人的我们投来了试探的目光。虽然想说这不是我们的错,但也不能装作无动于衷。我不经意间把手插进了口袋,触碰到了刚才旅馆女佣给的东西。原来是神社的护身符和干樱花以及一封简短的书信。我虽闭上眼睛努力回忆那个人的身影,但是却不太清晰。怀着痒痒的心情,真想再见她一面。不,不行,不行。留下这淡淡的美好回忆就足够了。

我们一回到横须贺,就得知了美机空袭的详细情况。虽然不必害怕,但也不能和美国人一样疏忽大意。骄傲自大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失误,我们必须重新振作起来。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想快点出海展开追击。我询问了大副,下次出港在何时?他说:“现在还不知道!另外,出击方向取决于实际战况,所以无法预测。”。

军港每天都有舰船出出进进,拥挤不堪。战死者的身影也是壮烈地层出不穷。当中也能看到后甲板被炸弹命中的重巡洋舰的身影。其第4、5号炮塔被炸的无影无踪。甲板像石榴皮一样鼓起,拖着锚链靠近浮标时的样子让人联想起受伤的狮子。

没有受创的舰艇也在风浪和长期行动中外表涂层脱落,看起来像红锈在流血。从对面的航空队昼夜不停地传来引擎的轰鸣声,天天都在拼命进行战术研究和飞行训练。

潜艇上甲板被气焊用的管子、机器、工具,切削火花弄得难以落脚,打铆钉的声音像机关枪一样一直持续到深夜。我根本无法好好休息。造船厂的船台在成为下一艘新舰建造主场的同时,也能看到梳着辫子的少女们在用白铁皮劳动的场景。她们应该是动员学生中的乙类女生吧。

听说从4月24日开始要再去热海。虽然我们想去疗养,但是有这样的好事吗?连动员学生都在举国上下努力生产。但是,对持续进行这种大规模生产所需的资源保障难道不担心吗?如果资源没有了,就跟不上消耗了。追不上消耗速度就输了。无论怎么谋划,战争也不可能长期进行下去。必须尽快解决。但是,这只是美好的愿望。作为参战的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那就是最大的克己奉公。如果有休养的命令,那就要做12分的充分休息,然后在下一场战斗中勇立新功就行了。

下榻的旅馆叫寿屋。欢迎我们到来的场面和之前一样。宴会结束后我上床睡觉,在迷迷糊糊中被女佣叫醒了。

“冈村先生,您的电话,是凤龟庄打来的,一个女的。”。我听后吓了一跳,是前天那位女士吗?

“啊,冈村先生,是我。前些日子真的很抱歉。我听说今晚这里有来自伊25号潜艇的官兵,我猜测您在,所以打了电话。欢迎光临这里,十分感谢。”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

“谢谢您。明天我去拜访您。今晚睡的很晚,因为喝多了。”我说完回到房间,饭岛炮术长还在独自喝着啤酒。他冲着我嘻嘻笑着说:“怎么了,是她打来的吧,赶快说说。你个渣男!”

“无聊。”我嘟囔了一句就钻回了被窝,但总觉得有点郁闷。美妙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反复回想了和她多次通话的内容。

第二天一早我感到头很沉,好像又感冒和发烧了。上次在热海休养之后去看了医生,说是有可能是肺炎。我可不想死于肺病。我不会因为生病而死吧?这会让大家多为我担心啊。

“喂,冈村,我给你买了香蕉。”,“这是有名的品种——银河,来尝一个。”。傍晚,她来探望我。因为左等右等不见您来,就打了电话才得知您生病在睡觉。

“怎么样了,别勉强起来哦。”她关切的说道。

我先前没仔细注意她的模样,但是现在一见,她真的非常漂亮,是一个给人有清纯感觉的女人。我忍不住和自己内心开始斗争,这比和美国舰船战斗还要令我痛苦。

“我这可能是较重的病,要稍稍休息,实在抱歉。”说完,我躺下蒙上了被子。

随后听到了房间隔扇被关上的声音后,我才试探着悄悄把头伸出被窝,看到了床边摆放着蛋糕、羊羹、苹果、感冒药还有刺绣的手帕。然而,这一切终将成为一场美梦,除了留下美好的回忆,其他都会烟消云散。

5月3日上午8点,我们出发去东京。在参拜了皇宫和靖国神社后,队伍解散获准自由活动,于是在城里到处看看走走。下榻八重洲酒店。第二天一早我们返回横须贺,途中在汐人町给一位年轻的水兵解了围。似乎是位入伍不久的士兵和总觉得是妹妹或是熟人的女儿一起被主计科的老兵捉住了。看当时情形,我的直觉是他们可能对上级不尊。年轻的士兵站的笔直,铁青着脸,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老兵的脸,回答着:“是!是!”什么的。一旁的女孩战战兢兢地哀求地看着二人,连声道歉也不行,眼看着眼泪都要出来了。路过的行人一边说着:“又被抓住了。”的话语,一边又毫不停留地走过。

“喂!对一个已经服役三年的士兵来说,不会敬礼不觉得很可笑吗?不是第一天当兵了,还这样没有军人精神。让我来再教教你!”。那位老兵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摘新兵的帽子。对士兵来说,帽子被摘了是很可怕的。因为帽子里有兵籍号码、姓名,所以不可能造假说谎,是绝对逃不掉的。我赶紧凑到了近前斥喝道:“什么?木村,你是不是忘了敬礼?混蛋!我不是提醒过你要小心走路吗?你是在旁若无人地走路吧?笨蛋!”。说到这,那位年轻士兵似乎觉得来了更加可怕的人,立刻像踩了棍子一样向我行礼。老兵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一脸无所谓地向我敬礼说道:“是什么打扰您了吗?”。“这个兵是刚刚上我艇的木村。礼数不周之处我会好好提醒他注意的,今天就饶了他吧?”,话虽如此,却也无可厚非。“好的,拜托了。”说完,老兵行完礼,快步走到了天桥的对面。

年轻的士兵不知是解了围还是会被更资深的士官狠狠地揍一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冷汗直流。

“礼数不周,不注意的话会倒大霉的,要时刻上心。”,我轻声训斥了他一下,就放他走了。

“对不起!对不起!”士兵边说边向我多次行礼。同行的女孩子眼含热泪,小心翼翼地向我鞠了一躬。

在日本,对军衔高的人千万不能失礼,我也必须深深地引以为戒。不过,军衔高的人在追究其失礼的同时,也要反省自己说话的态度。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一位带着女伴的军人绝不是一件好事。即便是困难时期,也不能让人们忘记谈情说爱。

当天我住在了姐姐家。家姐虽然租了一位叫松尾的海军家点心店的房子,但是作为在战场上失去海军军官丈夫的家属,从23岁起就过着不幸的守寡生活。她以为今天我是来告别的,所以特地做了我喜欢吃的汤粉和牡丹饼。我们聊到夜里12点多,才上床睡觉,但是我左思右想的都是下次北方海域的大作战,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我在归艇途中,在码头附近有卖纳豆的,就买了3瓶回去,1瓶1毛钱。天气晴朗,没有风也很暖和。横须贺周围的山峦被绿叶嫩叶包裹着。船越公园盛开的红色的杜鹃花在这绿色的映衬下更加鲜艳美丽。

从艇长开始,大家都望眼欲穿地盼望着出港的日子。期待潜艇各部分整备没有遗憾,分别报告试验检测结果。

“整备完毕,没有异常!”令人满意的报告一份接一份传来。大副也笑嘻嘻地一边大幅挥动手臂一边说:“这次出海不是执行侦察任务,而是攻击,所以可以尽情地大干一场喽。那种看着大鱼却不能吃是很痛苦的事”。

傍晚,值班军官前来训话时,艇员们大多还外出未归。我们留下来的人举行了在军港的最后一次晚宴。大伙唱了军歌,也唱了流行歌曲。携带家眷的大多都上岸了,所以单身的炮术长是宴会头号大将。他这个人是个话痨,不辞辛劳,所以坐这个位置很合适。 他不会说“影响人们明天情绪”之类的话。不管指向谁,都不会让对方感到无聊,都能引出合适的话题。喝能让你喝的恰到好处,唱也能让你唱的尽兴。总之,绝对不会出现混乱的情况。话题也尽是些淡淡高雅的艳情轶事,在不知不觉中已近深夜。时间早就过了12点,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明天终于要再次出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篇道来!